京華時報  陳蕎

    一般情況下，一個職業病患者從認定到理賠，需要走10余項法律程序，耗時至少1149天。即使走完全部程序，仍有三成多患者最終無法獲得賠償。5月4日，國務院常務會議討論并原則通過《中華人民共和國職業病防治法修正案（草案）》，草案完善了職業病診斷制度，在經進一步修改后，將由國務院提請全國人大常委會審議。此前，全國總工會和唯一一個多次參與《職業病防治法》修改建言會的公益組織北京義聯勞動法援助與研究中心（下簡稱義聯中心），均向全國人大提交了有關職業病鑒定應簡化相關程序等建議。全總有關人員透露，此次修改會著重解決職業病診斷程序簡化的問題，開胸驗肺的慘劇也有望不再出現。

    現狀

    職業病患者陷舉證難困境

    提起職業病，義聯中心主任黃樂平坦言，工傷是農民工維權的難中之難，職業病是工傷農民工維權的難中之難。

    成立于2007年的義聯中心，至今已接觸到的來自全國各地的職業病患者有近兩千人。“這些職業病患者都有一個共性，難、窮、苦。職業病的認定、舉證太難。”黃樂平說，患者要申請職業病診斷，需要準備職業史、既往史、職業健康監護檔案復印件、職業健康檢查結果、工作場所歷年職業病危害因素檢測及評價資料等等，而其中的很多材料是需要工作單位提供的。

    義聯中心的一份職業病調研報告顯示，約有40%的單位拒絕為患者提供這些材料。

    一個殘酷的現實是，即使備齊這些材料，職業病患者仍有冗長的認定程序要走。按規定，根據《工傷保險條例》和其他相關規定，一般情況下，工傷處理的程序可以達到10項，正常走完全部法律程序需要1149天。

    “很多職業病患者往往因為鑒定超期，無法獲得工傷認定，有些病情嚴重的職業病患者，還沒走完程序，就因缺乏必要的醫療保障和生活保障而撒手人寰。”黃樂平說。

    努力

    民間組織提交修法萬言書

    據了解，現行的《中華人民共和國職業病防治法》于2002年5月1日實施，很多條款已不能滿足現實需要。2010年全國兩會期間，在全國總工會的推動下，43名工會界委員聯名提案，呼吁盡快修訂《職業病防治法》。當年，我國開始著手修改職業病防治法，同年10月，國務院法制辦公室將修改《中華人民共和國職業病防治法》診斷鑒定制度條文（草案）予以公布，征求社會各界意見。

    “張海超事件后，國務院也高度重視《職業病防治法》的修改工作。”全總有關負責人介紹，今年兩會期間，全國總工會再次向全國人大提交了關于職業病防治法的修改建議。

    作為在職業病領域較為專業的民間機構，義聯中心曾多次參加全國總工會、衛生部、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部等部委舉辦的關于職業病防治立法的會議。3月22日，全國人大教科文衛委員會牽頭組織召開了《職業病防治法》修法征詢意見的座談會，義聯中心是唯一受到邀請參會的民間機構。

    在這次會議上，黃樂平提交了義聯中心關于《職業病防治法》修改的一萬多字的立法建議。這份“萬言書”是義聯中心在結合多年來職業病維權案例、職業病患者調研等基礎上最終形成的，結合現有法律的不足提出了15條有針對性的建議。

    進展

    職業病鑒定程序有望簡化

    “現行的職業病診斷和工傷認定的模式必須要修改，職業病處理機制重構勢在必行。”在3月22日的會議上，黃樂平提出，關于勞動關系的勞動爭議仲裁必須實行一裁終局制，簡化勞動者的鑒定維權程序。

    他所上交的“萬言書”中很重要的一條，也是關于職業病的診斷程序簡化問題。

    “事實上《職業病防治法》修改著重要解決的就是（簡化程序）這個問題。”全國總工會相關負責人透露，在全總向全國人大等部門提交的立法修改建議中，也一直主張職業病的診斷鑒定程序要簡化，《職業病防治法》修改草案也就此征詢了很多次意見。據介紹，職業病防治牽涉衛生、安監、人保、工會等多個部門，在草案征集意見過程中，其他部門也提出了很多建議。

    5月4日，國務院常務會議召開，會議討論并原則通過《中華人民共和國職業病防治法修正案（草案）》，并明確提出，“草案從保護勞動者權益出發，完善了職業病診斷制度。”

    黃樂平對此次《職業病防治法》的修訂充滿了期待。“立法部門重視民間專業機構的立法建議，愿意傾聽民間專業機構的聲音，是想解決問題的。”

    再訪房山塵肺病患者 郭海良起訴要求“按月賠付”

    3月23日，本報記者曾赴河北采訪郭海良等9名因在房山采煤而患塵肺病的患者，持續的后期治療已使他們領取的一次性傷殘補助即將花光，面臨生活和治療窘境。

    昨天，本報記者再次回訪郭海良等塵肺病患者。郭海良一事經媒體報道后，當地政府已給予他5000元資助，社會愛心人士也對郭海良進行了捐助。其他患者尚未獲得任何渠道的援助。

    目前，郭海良已委托法律援助機構起訴房山區有關部門，要求撤銷一次性補償協議，改為按月支付工傷補助。

    當地政府資助5000元

    46歲的郭海良在煤礦干了不到六年，去年被確診為塵肺病三期，他的左肺已完全失去功能，右肺只剩下三分之一是好的。帶著17萬的賠償金，郭海良回到了河北圍場縣老家，病情持續惡化（本報3月28日曾報道）。

    4月初，當地政府給了郭海良一筆幫扶金，“縣政府給了1000元，縣民政局、衛生局、勞動局都給了1000元，鄉政府和鄉衛生院各給了500元，一共是5000元。”

    郭海良還接到義聯法律援助中心的電話，電話中說最近會有2000元的現金援助將匯給他。義聯中心法律援助部部長韓世春說，中心和中國社會福利教育基金會合作成立了農民工公益基金，“這筆錢是江蘇愛心人士通過QQ群募捐來指定捐助給郭海良本人的”。

    在和記者通電話時，郭海良連聲說謝謝，他認為，自己能獲得縣里的援助，“是媒體報道的結果。”事實上，與郭海良同患塵肺病的其他患者確實沒有這樣的“待遇”。

    起訴要求改賠付方式

    記者從有關渠道了解到，當時房山區塵肺病患者之所以很快地領到賠付金，是因為北京市有關領導高度重視，對此事作了特別批示。但盡管領到了十幾萬的賠付金，郭海良等人卻仍感覺前路艱難無望。

    郭海良寄希望于曾幫助過他的義聯法律援助中心。“我已委托他們幫我起訴房山區有關部門了，希望能把一次性的支付方式更改為按月支付。”據了解，塵肺病患者領到的一次性賠付只有十幾萬，但如果長期按月賠付，一名患者20年可領取100萬的賠償。郭海良說，當時他簽賠償協議時并不知道還有按月賠付這種方式。

    據房山區有關部門發布的消息，至今已有300多名塵肺病人獲得賠付。這些工人大多選擇的是一次性賠付，“選擇長期賠付的外地農民工只有極少數幾個人。”韓世春說，塵肺病有一個后期發展的過程，選擇長期賠付對患者來說是合適的。

    生活醫療費用難維持

    郭海良不知道的是，他的起訴書至今仍在等候房山區法院是否給予立案的回應。“我們之前親自去了房山區法院，他們說要考慮，現在還沒有回復我們是不是受理。”韓世春說，如果最終不能被受理，會考慮代理當事人向上級法院尋求救濟途徑。

    在等待中，郭海良的病情再度惡化。4月中旬，掛著氧氣瓶的郭海良從河北來到北京朝陽醫院治療，“完全喘不了氣。”郭海良說，他住了11天院，醫藥費8000多，17萬賠償金已所剩無幾。

    他告訴記者，當時他太難受了，來北京的初衷是去找房山區有關部門要個說法，但經過住院治療，病情略有控制，4月28日出院后，“我還是回河北了，起訴也不是希望再拿到多少賠償，能把醫藥費報了也行。”

    今后怎么維持？這是郭海良等塵肺病患者擔心的問題，他說：“走一步算一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