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慶商報 高亮 敖祥菲

“做什么業務!人也沒有，車也沒有。”8月26日，商報記者撥通新時代通成(上海)物流有限公司(以下簡稱“通成物流”)南岸分公司的電話時，只得到這樣一句答復。

公開資料顯示，通成物流是一家曾在國內零擔物流行業排名前三的國家AAAA級物流公司。但就是這家公司，最近被傳拖欠工資、員工罷工、申請破產、面臨倒閉。

連日來，商報記者在調查中了解到，通成物流已全線停止運營;上海總部已人去樓空，數百員工正在申請勞動仲裁;在重慶僅有的兩家分公司，一家已于兩個多月前關門，另一家則不得不賣車以償還拖欠員工的工資。

探訪

通成重慶公司賣車償薪

8月26日下午3點過，商報記者來到位于重慶南岸區渝南物流園內B-6的通成物流南岸分公司時，這里格外冷清。外間的墻角堆了幾箱貨物，里間擺了4張辦公桌，只有一名員工正對著電腦玩小游戲。

通成物流官網顯示，其在重慶有兩家公司，除了南岸分公司，還有一個是位于渝北空港物流園的重慶城市區域公司。商報記者在此前的調查中了解到，區域公司已經人去樓空，電話也變成了空號。

當商報記者詢問公司的運營情況時，正在打游戲的員工陳群(化名)回答得很直接：“是破產了。正在清貨，清完貨就關門了。”

陳群告訴商報記者：“渝北那家是重慶區域公司，兩個月前關門了，這里是區域公司下面的子公司……人全走光了，現在只有三個人，一個區域總經理，一個財務，還有我……”

正聊著，黃玉良走了進來，他是通成物流重慶區域公司總經理。面對商報記者，黃玉良只是強調：“前段時間是有罷工……總部業務沒有全停，沿海有些區域還在正常進行。”

“昨天公司已經把最后一輛服務車賣了，就是要給我們發工資。”陳群告訴商報記者，這已經是半個月來分公司第三次賣車了，包括兩輛服務車和一輛叉車。陳群每個月的工資有3000元，上次賣了車后，他領到了一個月的工資，現在還有一個月的工資被拖欠著。不過，即使賣了最后一輛車，還有兩三萬元的工資缺口補不上。

追蹤

業內稱已提交破產申請

通成物流面臨倒閉的傳聞，來自一條微博。“一家全國性的大物流公司傳聞申請破產中!該公司員工近期罷工，企業申請破產，部分區域員工工資兩個月未發放。”8月22日，這條微博出現后，迅速引起業內外的關注。

“是通成物流。”8月25日，面對商報記者的再三追問，一位全國快遞巨頭重慶分公司經理透露。隨后，多位物流行業協會和物流企業負責人也證實了這一消息。

一位接近通成物流的物流業資深人士還給商報記者提供了一份詳細的“日程表”：通成物流5月停發門店員工工資;6月停發搬運工和司機工資，隨后出現員工罷工;8月通成物流內部發公告，宣稱公司不會倒閉，但實際已向相關部門提交了破產申請。

公開資料顯示，在中國物流與采購聯合會發布的零擔物流企業排名中，通成物流一度躋身前三，早在2006年就被中國物流與采購聯合會評定為國家級AAAA物流企業。通成物流官網介紹，這是一家有30個全資分公司、300個服務網點、覆蓋全國200個大中城市、擁有3000多名員工的物流公司。

按照官網上的信息，商報記者撥打了上海總部及北京、成都、武漢、西安等分公司的十多個電話。除了服務熱線始終占線外，總部電話已暫停服務，各分公司的電話要么成了空號，要么無法接通，要么已暫停服務。“截至目前，整個通成物流已經全線停止運營。”上述接近通成物流的物流業資深人士透露。

調查

數百員工申請勞動仲裁

通成物流官網顯示，公司總部位于上海寶山區真陳路719號。但商報記者昨日來到這里時，發現“上海寶山區真陳路719號”是一個院子，院里有一幢樓，通成物流只是一樓門面中的一間。院子里和外面的馬路邊，停著4輛印有“通成物流”字樣的大貨車。

商報記者注意到，通成物流的招牌上標著“NO.505”的字樣，難道這里只是通成物流的一個站點?旁邊小賣部里的人告訴商報記者，這里確實不是通成物流總部，但通成物流總部在哪里，他也不清楚。

商報記者來到通成物流門前，這里大門緊鎖，空無一人。透過玻璃門可以看到，房間里空蕩蕩的，墻角有一堆被砸碎的玻璃瓶。玻璃門上貼著兩份通知，一份是《上海市寶山區勞動人事爭議仲裁委員會受理通知》，稱對于數十位通成物流員工在8月2日提出的勞動仲裁申請予以受理;一份是《上海市寶山區勞動人事爭議仲裁委員會通知》，通知上述員工于8月22日13：20到寶山區友誼支路79號第三仲裁庭開庭審理。

在第二份通知上，有人手寫了一句“需要法律援助，請盡快聯系張選發”，并留下了一個電話號碼。商報記者按這個電話撥打過去，對方說，他就是張選發，是通成員工，現在幫忙組織大家參加仲裁。

張選發說，22日的仲裁庭審，工人代表都去了，但通成物流方面的高管沒有露面。當天，上海市寶山區勞動人事爭議仲裁委員會并未給出結果。“仲裁委員會讓我們先等著，喊我們不著急，但我們肯定急啊。現在有的(員工)在找新工作，有的還沒找著，只好打打零工。”張選發說。

張選發介紹，這次提出勞動仲裁申請的約有兩三百人，都是通成物流在各地的員工。大家的訴求基本上就是公司拖欠的兩三個月工資，以及入職時繳納的3000元或5000元的押金。張選發拿自己舉例說，他2005年進入通成物流，如今公司欠他兩個月工資和押金共11400元。

揭秘

通成物流到底怎么了

在通成物流只工作了半年的陳群說，隱約從同事口中得知，“總部管理不行，資金也出了問題”。而商報記者多方采訪了解到，“管理”和“資金”或許正是通成物流大廈將傾的“致命傷”。

公開資料顯示，通成物流成立于1995年，到2009年時年營業額3億多元。

“通成物流命運的轉折，出現在2009年，因為一次收購。”國內物流行業知名分析師黃通鵬昨日告訴商報記者。

根據已經披露的信息，當年，通成物流創始人田林把原公司51%的股份轉賣給新時代國際運輸服務有限公司，更名為新時代通成物流有限公司。完成收購后，為盡快收回前期投資，2010年~2012年，通成物流推行了整合措施，主要包括人事、產品、運營三個方面。人事上逐漸解散原管理班子，大量招聘或引入海運、航空、國際貨運等領域的管理人員;產品上未推出利潤更高產品，80%依賴保本的低端客戶;運營上合并全國運轉場地，將收購前的擴張改為全面收縮。

在多位業內人士看來，這些措施產生了不良影響：大量引進跨行業人才，不能形成有效方案;合并全國運轉場地，使原有線路驟減;撤掉大量中小城市門店，大批客戶流失。“結果是2012年虧了1800萬元，還不包括后來追加的幾千萬元投資。”前述接近通成物流的物流業資深人士表示。

商報記者在采訪中了解到，2013年通成物流決策層將一切資金使用權收歸總部，對一線費用和開支高度壓縮。這里面不但包括長短線車輛運轉所必須的油費、路橋費和修理費，還包括各分公司的房租等必要開支，造成很多門店到期之后不能續租，青島、沈陽、天津等地的運轉中心房租一直拖欠，只能關閉。不過，截至商報記者發稿時，上述說法尚未得到通成物流方面的證實。

縱深

行業大洗牌正在逼近

通成物流的艱難處境，也折射出整個物流行業目前的現狀。

“現在做物流，不虧就不錯了。”昨日，大田物流天津區負責人呂學起在電話中告訴商報記者，“業務少了，競爭卻更加激烈，大家的利潤不斷壓縮，很多企業的利潤甚至還不到5%”。

對此，重慶物流協會秘書長焦飛表示，目前經濟下行壓力較大，企業開工不足、市民消費疲軟，都對物流量產生了很大的影響。“根據我們調查，很多物流企業的業務量下滑了兩到三成。”焦飛說。

近日，中國物流信息網發布的1~7月物流運行情況顯示，傳統物流服務價格繼續下跌、物流企業經營成本快速增長，其中重點物流企業主營業務成本同比增長18.8%。

“很多物流企業都在硬撐，只要不倒就行了。”焦飛說。呂學起無奈地表示：“今年我們企業的目標就是不虧損。”

多位業內人士向商報記者表示，進入門檻低導致物流行業魚龍混雜、競爭激烈，一場行業大洗牌正在逼近。“一些大的集團企業在高速擴張，實力較小的物流企業勢必逐漸被淘汰。”國內物流行業知名分析師黃通鵬說，通過不斷的資源整合和優化，將會形成更多有競爭力的企業。